澎湃特约评论员 刘晓忠

国庆假期，很多人都来了一场长途游。可是9月30日申请科创板IPO的联想，仅停留了一个国庆长假，就于10月8日被上交所终止，被外界戏称为科创板“一日游”。

是被动终止，还是主动放弃？联想在10月10日晚发布的最新公告称，是公司主动决定撤回中国存托凭证于科创板上市及买卖的申请，理据是招股说明书中的财务信息可能会在申请的审阅过程中过期失效。

这一表述，耐人寻味。

联想高管天价薪酬为何被质疑？

对于联想回归上市，这样一件引人注目的大事件，保荐人中金和联想自身不太可能在这个技术细节的“阴沟”中翻船。而且这种技术细节无伤大雅，调整过来就可以了，一般并不需要下重手主动申请终止，阔别科创板。

有意思的是，就在联想“一上一退”之间，还有一条消息被广泛关注，那就是联想高管们的天价薪酬问题。

据和讯网报道，2019年年底已经退休的柳传志的薪水包含两部分：其一是在联想控股拿7603.5万元人民币，另一部分就是柳传志在香港上市公司“联想集团”拿着317万美元的年薪。

另据北京青年报报道，联想集团CEO杨元庆在2021财年拿到高达1.68亿元的薪酬包，还有另外两名未披露的高管比他更高薪，最高为1.97亿元。此外，联想27名高管一年的总薪酬就高达9.33亿元，占公司税前利润的7.77%。

这或许和“被终止事件”无关，但却反映了社会对财富的态度，对一家将要进军科创板的企业利润分配的审视。高管薪酬占比如此之重，也势必引发对企业研发投入、创新能力、员工积极性的质疑，尤其这还是在高负债率的背景下。

顶级管理者如何让企业走得更远，这需要更宏观和长远的考量，其中想必也应包括这种社会态度。

作为连年霸居全球PC市场首位的联想，不论是体量，还是在资本市场营造的故事上，对照科创板的相关规定，如《科创板属性评价指引（试行）》和《上海证券交易所科创板企业发行上市申报及推荐暂行规定》等，其实都可以满足在科创板上市。

就在9月17日，证监会发布了《关于扩大红筹企业在境内上市试点范围的公告》，除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公告》明确的行业外，属于新一代信息技术、新能源、新材料、新能源汽车等高新技术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的红筹企业，也纳入到试点范畴。

联想在招股书中，明确将募集的100亿元用于包括云网融合新型基础设施项目、行业数字化智能解决方案项目、人工智能相关技术与应用项目等，也透析出联想是踩着科创板要求的节奏申请上市的。

至于为何选择科创板，而非主板，主要还是利益。目前市场赋予科创板的估值远高于主板，这意味着在科创板上市不仅可以获得高估值，付出的成本也较低，联想释放较少的股权就可以募集到所要的资金，而且还可以摒弃人们对此定义为传统产业的定位。

另外，这本身也带有一种无奈。之前决策层有设立国际板的设想，当时的国际板很大程度上就是为相关红筹股、海外跨国公司而设的，然而国际板没成行，最终科创板衔玉而生，这使得联想等红筹股没有了一个完全合拍的上市板块。

因此，在美股等对中概股估值出现不确定性的当下，联想最终挑选了科创板。

给市场讲故事，联想勇气大于底气

然而，对于联想这一如此大体量、且业务多态化的公司，究竟让市场如何给其定位，确实是一个值得慎思的大问题。

以2020/21财年的营收数据看，联想在这一财年的营收达到4116亿元。其中，包括个人电脑及智能设备、移动设备及其他占其总营收的89.58%，PC业务的占比超过总营收的75%，新型的数据业务仅仅占总营收的10.42%。

此外，联想最新财年的负债2259.22亿元，负债率达90.50%，其中流动性负债占比79.6%，对于一个以传统PC业务为主的企业，这样的负债率令人望而却步。

显然，如此的公司业务结构，联想却主要用占其总营收10%多一点的新业务，给市场讲故事，可以说是非常大胆的。

毕竟，基于其主营业务对其进行市场定位，其估值应该与惠普、戴尔等一个行伍，市场给予的估值不会高；若基于其新兴业务对其进行市场定位，故事上虽然可以获得较高的估值。但其PC主营业务却会被看作是影响估值的累赘，也即投资者将会把其看作是带着承重传统业务负担的新兴企业。

联想的新兴业务的增长，能否抵消人们对传统PC业务拖累的担忧，不仅考验着联想，同时也考验着科创板的成色。因为人们知道“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同时投资者也很清楚“联想失去联想，联想将会是怎样”！

因此，联想此次选择科创板上市，是过于仓促的，而且过于以自我为中心。

其实，如果联想能够精细化地耕作，对公司资产进行合并同类项的分拆，将其新兴的数字业务单独拎出来，在科创板上市，可能更容易在市场上找到其定位，从而缓解在市场表达“我是谁”的混沌。

这就需要联想做出取舍和切割。

虽然切割会让联想的主营业务显得鸡肋，同时也需要忍受其数字业务等新兴业务的竞争力问题，一旦其无法诠释自身的竞争优势，其分拆上市也将很难给联想凤凰涅槃的机遇。但切割之后，至少不会给人以联想在科创板上市是“小马拉大车”的观感，更不会让人觉得这是在将传统业务的负担向市场发散。

不管怎样，从故事情节上看，好故事给人的感受是在播种希望，而糟糕的故事是给人“高价拍卖联想”的焦虑。

当然，联想终止科创板上市，备受市场关注，也与近年来联想在国民中的形象有一定的关系。作为一个跨国公司，联想既要享受跨国公司的好处，又想沾民族企业的光，显然在商业上是不可兼得的。这可能是市场一直质疑联想的因素之一，尽管从商业和法律上，联想并没有做错什么。

总之，止步科创板，警示联想，市场需要一个真正能让人有强大联想能力的联想。联想需要重新梳理自身业务结构，进行取舍，给市场展示那个曾经充满活力、满怀理想的联想。同时还需要向市场展示担当，消化传统PC业务的负担，而非将其包装到新概念中，向投资者兜售。

责任编辑：王磊

校对：栾梦